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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丢脸？我那是为了谁？”
孙二妮被丈夫的爆发吓了一跳，但旋即更加疯狂地扑上去，用指甲去抓挠郭满囤，“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，为了孩子，那两居室怎么住，孩子大了不要成家吗？你不争不抢，好东西都让别人占了，还不许我去争？！”
夫妻二人如同斗红了眼的公鸡，在狭窄的客厅里激烈地争吵、推搡。
怒骂声，哭嚎声，摔打东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要把房顶掀翻。
“姓郭的，你今天不给我把房子的事解决了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“解决？怎么解决？厂里的规定是你能胡搅蛮缠就改的吗？顾厂长的话你没听见？”
“我不管！他就是偏心！你就是没用！”
……
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。
这年头职工宿舍隔音效果差，家家户户都听得真切。
邻居们纷纷聚拢到郭家门口，隔着门议论纷纷。
“哎呦，打起来了这是！”
“孙二妮这脾气也忒大了点，老郭平时多老实的一个人。”
“也难怪她急，房子的事儿搁谁身上不闹心？不过这么闹确实不像话。”
“顾厂长今天处理得够硬气，就是老郭这下难做人了……”
“听说孙二妮还要去厂办闹呢，这要是被取消了分房资格，可就鸡飞蛋打喽！”
……
门内的争吵在邻居们的议论声中似乎更加激烈了。
孙二妮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声音，仿佛找到了观众，哭闹得更加起劲，甚至要冲出去找邻居们评理，被郭满囤死死拦住。
“你给我回来，还嫌不够丢人吗？”
郭满囤死死拽住妻子，感觉一辈子的力气和尊严都在今天耗尽了。
他看着眼前面目狰狞，不可理喻的妻子，再看看一片狼藉，充斥着谩骂声的家，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涌上心头。
这个曾经也充满温情的家，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？
顾耀赫和沈妙音站在办公室窗口，虽然听不到具体的争吵，但也能想象到那边的混乱。
他们知道，孙二妮的事情，绝不会就此轻易结束。
沈妙音手插进工作服的裤兜，轻声道，“耀赫，看来光是强硬还不够，得想办法疏通这口气。”
顾耀赫目光沉静，点了点头，“明天让工会主席和后勤处长一起去老郭家看看，既要坚持原则，也要体现组织的关心，房子，是按制度分。”
“但困难，组织上不能不管，关键是，要让他们自己明白，胡闹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”
夜色渐深，郭家的吵闹声渐渐平息，或许是吵累了，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。
但家属院里关于分房，关于郭家，关于顾厂长处置方式的议论，却才刚刚开始。
郭家激烈的争吵在深夜终于暂歇，留下的却是一地狼藉和两颗冰冷的心。
孙二妮哭闹得筋疲力尽，瘫坐在椅子上抽噎，郭满囤则蹲在墙角，双手插在头发里，背影写满了颓丧与无力。
左邻右舍的议论声也渐渐低下去，但那种被窥探，被指指点点的感觉，却像无形的针一样扎在夫妻俩心上。
这一夜，郭家无人安眠。
第二天一早，厂工会主席和后勤处长按照顾耀赫的指示，提着水果和营养品来到了郭家。
看到开门的是眼窝深陷，面色灰败的郭满囤，以及屋里尚未收拾的狼藉和背对着他们，肩膀微微耸动的孙二妮，两人心里都叹了口气。
“老郭，孙大姐，我们代表厂里来看看你们。”工会主席老陈语气温和。
孙二妮猛地转过身，眼睛红肿，带着敌意，“来看我们笑话吧？假惺惺！”
郭满囤扯了扯妻子的衣袖，低声道，“少说两句！”
后勤处长放下东西，诚恳地说，“郭副处长，孙大姐，昨天的事情，厂里也很重视，分房方案是集体定的，目的是尽可能公平，可能有些细节考虑不周，让你们受了委屈，顾厂长和沈总工都很关心你们家的情况。”
“关心？关心就是当着全厂人的面吓唬我们要取消资格？”孙二妮尖声道，但语气比起昨天的歇斯底里，多少弱了一些。
老陈接过话头，耐心解释，“孙大姐，顾厂长那是话赶话，也是为了维护厂里的秩序，制度是死的，但人是活的，你们家的情况，厂里不是不了解，老郭这么多年勤勤恳恳，孩子也大了，住房确实紧张。我们这次来，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实际困难，看看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，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们缓解一下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孙二妮和郭满囤，“但是，像昨天那样闹，确实解决不了问题，只会让老郭难做，也让厂里的工作被动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？”
这话说到了郭满囤的痛处，他羞愧地低下头。
孙二妮张了张嘴，想反驳，但看着丈夫那副样子，再看看两位干部诚恳的态度，到底没再说出更难听的话，只是扭过头，闷声道，“那你们说，能有啥办法？”
后勤处长拿出一份文件，“按照方案，这次的两居室是肯定要分的，不过，厂里考虑到像你们这样工龄长，家庭人口多的老职工，正在研究制定一个住房补贴和未来改善计划。”
“这次没分到理想户型的，后续可以通过积累工龄，贡献，或者子女顶替入职等方式，优先获得下一次新房分配或者调换更大户型的机会。”
“另外。”
老陈又补充一句，“如果你们确实觉得现在这两居室不够住，厂里在老生活区还有几套面积稍大些的旧房可以临时周转，虽然旧点，但面积比这两居室大，就是位置偏一些，你们可以考虑一下，是拿新的两居室，还是暂时住旧的大房，等下次机会。”
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，既坚持分房原则，又体现组织关怀，给郭家一个选择和盼头。
郭满囤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。
孙二妮也明显意动，但嘴上还不肯服软，“旧房，那得多旧啊？位置还偏。”
“孙大姐，旧房我们后勤会负责简单修缮，保证基本居住条件，位置是偏点，但通勤班车会覆盖到。”
后勤处长赶紧保证。